进宫后,没有人再喊我「嫂子」了。
领头的公公向我行礼,喊我一声「娘娘」后,场面尴尬地安静了一瞬。
各色眼神往我身上淌了一遍。
我本不是什么聪明人。
可那一刻,突然明白了。
京中贵人多,连宫女都面白唇红。
长得娇嫩可人。
我不自觉地低头。
敌营三年,我的皮肤被北风吹得皲裂,我的脸被骄阳晒得黢黑。
还有我的手。
我将双手往袖子里藏。
上面层层叠叠的茧,恐怕比这宫里最卑贱的奴婢都多。
第二个变的,是衍哥儿。
哦,进宫没多久,我就发现。
没有衍哥儿,只有萧衍了。
萧衍纳了贵妃。
薛丞相的长女,薛玉娆。
薛玉娆进宫前,萧衍握着我的手,温声细语地同我解释:
「阿蛮,大军能这么快攻进京城,薛丞相功不可没。
「薛家在京城根深蒂固,能保住你的后位,已经是几番斡旋的结果。
「无论如何,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。
「如此说,你可能明白?」
我没有点头,也没有摇头。
只是问他:「薛家娘子长得好看吗?」
萧衍笑着捏捏我的鼻子:「没有我的阿蛮好看。」
他骗我。
薛玉娆长得玉骨冰肌,连走路的姿势,都是我学不来的。
她还比我小几岁。
每每不如她的意,便兔子似的红着眸,嗔怨地望着萧衍。
刚开始他还觉头疼。
说如此娇小姐,他伺候不来。
后来他宿在关雎宫的日子越来越多。
再后来,连每月的初一十五,他都会由着她将他叫走。
有一夜,我撞见他们。
月如圆盘,薛玉娆在月下抚琴。
萧衍斜倚在一旁,喝酒。
他望着她。
唇角含笑,眼底落满潋滟的月光。
那个夜,我学会生平第一句诗:
「等闲变却故人心,却道故人心易变。」
其实只是如此,我不会想要离开。
那瓷瓶里的假死药,交予我之人叮嘱过。